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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她的下半生已经定型，碌碌无为却可与自己喜欢的人长厢厮守。虽然少点期待，却永远在安全舒适的范围里生活。可是现在，一切都变了。
1
秦三苗跟王思斯很快到了吃烤串的地方。
“说不想被别人羡慕是假的……但这想法并没有那么强烈，想想就可以了。”王思斯下了车，关上车门，“被人羡慕是要付出代价的。满足感是片刻的，努力是持久的。我不是那块料，也不想搞的自己那么累。”
“行，一会儿你就拿出你无欲无求这股劲儿。”秦三苗过去拍拍王思斯的肩膀，“见了林尽染，自然点，少说话，酷一点，知道吗？”
王思斯学着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。
“好吧。不过我的事不用你操心。我真的只是想来吃点烤串。”王思斯拍拍他的肩膀，“顾好你自己吧。江星月很难追的。而且她跟林尽染才般配。”
王思斯话没说完，江星月就迎过来了，快步走上来挽住她的手臂。
“哎哟大宝贝儿你来的还挺快的！换了一般女生，化妆洗头就得墨迹两个点儿。”江星月瞄到秦三苗，只顿了一下，就反应过来他是谁了，“哟，这位小哥哥是丹尼唐的朋友吧？他正好也在呢。来来，咱们正好一块儿吃。”
江星月朝他笑笑，转身挽着王思斯走在前头，“你跟这小帅哥怎么搞上的？为什么要带他来？”江星月凑近王思斯，压低了声音，“林尽染对你好像有点儿意思，他可是个王牌高帅富，别说姐妹儿不向着你，宁错杀别放过！至于他，靠边儿站啊！”
江星月偷偷指了指后头的秦三苗。
“他是我表哥啊，你忘啦？”王思斯提高音量，笑着回头看他一眼，“表哥，这是江星月，我最好的朋友。你们见过面的。”
江星月抿唇一笑，朝秦三苗摆摆手，热络地一左一右拉起他们俩的手，朝林尽染那群人走去。
她先举起王思斯的手。
“这是我闺蜜王思斯。”
然后她又举起秦三苗的手，但她身边的年轻帅哥实在太多了，怕记错了他真名叫什么。
“思斯，你介绍一下。”
“这是我表哥，samual秦，大家叫他秦三苗就好。”
丹尼唐跟江星月在一起很开心，多喝了几瓶啤酒，脸颊红扑扑的，看见秦三苗，也没想起来“表哥”这茬，很热情，“来，来，三苗，坐这边。”
江星月趁机把王思斯推到林尽染身边坐下。
王思斯根本不知道这一大群人谁是谁。可是他们都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。
好在她一心在烤串上，也不觉得如何，坐在小板凳上，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一把油滋滋的羊肉串，二话不说就开撸了。
2
王思斯吃的满嘴油。
这家烤串真是好吃。
江星月这帮人真特么会享受。
夜风拂面，王思斯也觉得清爽，抓起脚边的一罐冰镇啤酒，咕嘟咕嘟喝了几口。
过瘾！
“好吃吗？”
“嗯。啤酒配烤串，人生得意不过如此。”
王思斯侧过头，正对上林尽染那张白净又带有几分俊俏的脸。
他没有秦三苗五官好看。
秦三苗的美感是有些咄咄逼人的，带着虽然极力掩饰却与生俱来的嚣张。
可是林尽染不是。他的好看是干净的，无害的，即便他想虚张声势，但骨子里依然平和，像四月的春风。
王思斯端详着林尽染的脸，觉得在哪里见过。
“你还记得我吗？”
林尽染一直在看她。
她一直自顾自在吃。果然是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人。
王思斯点了点头，很真诚地说，“我记得你。”
“嗯，上次我在地道里唱歌，你给了不少钱。土豪啊。”
她真诚的眼神感染了他。
林尽染也很真诚地看着王思斯。
“啊……那我好像记错了！”
那件事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。
“那你以为我是谁？”
林尽染原本认为，大部分女生都会对自己过目不忘的。
“以前我采访过一个艺术家，是做雕塑的，跟你长的有点像呢。”
林尽染微微垂下头，眉宇间忽然失落。
……像有星星在他眼睛里闪烁。
王思斯不是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，圆滑的人。
但是她很敏感，尤其在受过伤害之后。
这一刻，她捕捉到了林尽染微妙的情绪变化。
……自己说错什么了吗？
为何……好像刺痛了他？
3
江星月坐在丹尼唐身边，跟这一群形形色色的小鲜肉们在一起，确实暂时分散了注意力。她有好一阵子没有想起蒋俊凯了。
其实他们并不熟悉，才只见过一面而已。
可有时候可怕的是，偏偏这样的想象空间，会让你对一个人更加着迷。
带着酒意的，水漾微凉的夜风卷起江星月的长发，使她的侧脸在路灯下看起来更加迷人。丹尼唐喝了点酒，忍不住伸手拦住她的肩膀。
“小姐姐，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。”
江星月笑笑，“小哥哥，你这么撩妹好老套呀。”
丹尼唐温柔一笑，伸手托住江星月的后脑，便要吻她。
江星月侧头躲开了。
要是在以前，她觉得接吻就像喝咖啡一样平常，亲就亲了呗，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。
可是现在，她觉得自己应该慎重一些了。
她不在乎名声。
但是她在乎蒋俊凯怎么看她。
丹尼唐以为她欲擒故纵，依旧眼神温柔地看着江星月，凑近了，低声说。
“怎么了？人太多？我们俩先走吧？”
江星月伸出食指，轻轻一点丹尼唐的脑门，“我闺蜜在这儿呢，我哪能把她撂这儿？”
江星月侧头一瞥，正好看见坐在丹尼唐身旁的秦三苗，眼神儿正不断往王思斯和林尽染那边瞟。
她正好脱身。站起来蹿到秦三苗身边，一拍他肩膀。
“嘿，瞅啥呢？”
因为总跟东北人玩在一起，江星月本来就没什么京腔，还很喜欢学东北小品里的腔调，“别耽误王思斯跟林尽染培养感情。听过能量守恒定律么？如果前任有多渣男，下一任就有多男神……那么王思斯还是有希望拿下林尽染的。”
秦三苗一笑，橘色路灯下他的脸一张脸半明半暗，格外显得轮廓深邃。
江星月也觉得这人长得不错，不过不是她的菜。而且她总觉得秦三苗跟王思斯之间的感觉怪怪的。
“王思斯傻。咱们得去帮帮她。”
秦三苗拿了两瓶啤酒，递给江星月一支，站起身，目光却落在林尽染身上。
江星月不小心脑补了一些剧情。
“听说，北京每十个男人里，就有一个喜欢男人……”江星月微蹙眉头，“你对林尽染这么感兴趣，该不会是……”
秦三苗沉默地看她一眼，翻了个白眼，迈开长腿往林尽染那边走去。
4
秦三苗跟江星月刚在林尽染和王思斯身边坐下，还没等开口说话，小胖子田百年就举着手机凑了过来。
“给你们推荐个漫画书，超好看！”
他刚跟夜宵聊完这件事，夜宵不感兴趣，田百年觉得意犹未尽，就向林尽染靠拢了。
他记得，林尽染读中学那会儿就好这口。
果然这句话成功地吸引到林尽染的注意。
“什么漫画啊？”
“《石桥记》！”田百年来了兴致，凑近林尽染，挤到他跟王思斯中间坐下，“特黑暗，特逗逼！而且画风清奇，看一眼就根本停不下来！”
江星月有点不满意他阻碍王思斯逆袭大业的行为，于是轻描淡写地表示不屑，“你都多大岁数了，还看日本漫画！”
“本来就是岁数越大越爱看啊，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现充怎么会懂？”
江星月发觉她跟田百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，她侧头小声问秦三苗，“现充是什么鬼？他怎么不说人话啊？”
秦三苗此时怔怔的，没有听到王思斯的话。
“你困啦？喂？”王思斯用手肘碰了碰秦三苗。
“叮”的一声。他手里的酒瓶掉到地上，还好没碎，只是滴溜溜滚出去老远。
秦三苗这才回过神来。
“现充可以理解为，‘在现实世界中充实的人’，是与沉迷二次元的宅男宅女，和‘loser’，‘屌丝’等词汇对应的。”王思斯小声为好朋友解释道，“我也是前阵子跟实习生们去采访，才知道了这个词。“
林尽染有些欣赏地看王思斯一眼，“你知识面还挺广的。“
“因为我不是‘现充’呀！”王思斯一笑，看向田百年，“《石桥记》我看过，去年很火的呀，你怎么现在才看？”
田百年立马对王思斯多了几分好感，来了与她交谈的兴致。
“因为《石桥记》的作者太屌了，从来不露面，我喜欢那种喜欢经营社交媒体的，跟读者互动的作者。”田百年摆弄手机，搜到一张图片，举到王思斯面前，“你看，这是他的自画像。”
是一只长着猫脸的男人。
“那作者叫什么名字啊？我都忘记了。”其实王思斯看的漫画并不多，只是《石桥记》确实太火了而已。
“薛定谔。”田百年撇了撇嘴，“好奇怪的名字啊。”
“那是德国物理学家的名字。”王思斯说，“他是男生吗？日本人？”
“在日本漫坛出道，不见得就是日本人啊。”林尽染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，“他是我近几年最喜欢的作者。他的东西很有想法，一看就是有天分的人。”
林尽染脸上露出由衷地钦羡表情，“我真的很羡慕这些有特殊才华的人。”
这一直是他内心深处的遗憾。
“我父母各有各的才华，而我却只是个普通人。”
林尽染的声音很低，只有王思斯听到了。
于是她好像忽然明白了……方才当她把他错认成雕塑家的时候，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失落的表情。
原来，就算是看起来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人……内心深处也会有他的遗憾啊。
莫名地，王思斯觉得林尽染这个人亲切了些。
这时秦三苗已经回过神来，夜色下的双眸中闪着深不可测的漆黑光芒。
“我跟这个薛定谔很熟呢。”秦三苗靠近林尽染，看着他的眼睛，“要我帮你要签名吗？”
丹尼唐见大家都围到一起，也凑了过来，此刻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，“对哦，三苗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。……你在日本的时候是学什么的啊？”
5
“我是学画漫画的。”秦三苗回答，“薛定谔是我同学呢。我们经常一起上课。”
林尽染眼睛里亮出光彩，“真的吗？能给我们讲讲这个薛定谔是个什么样的人吗？为什么《石桥记》这么火，他却没有别的新作品再出来了？”
田百年也很激动，“他长什么样啊？高矮胖瘦？年纪多大？有女朋友吗？……还是男朋友？”
秦三苗思索片刻，说，“薛定谔长的挺帅的，说话声音也好听，不过只学了一年就退学了，是独来独往的性格，他的私事没有人知道。”
林尽染刚想继续问下去。
丹尼唐忽然又插话说道，“听说尽染的爸爸也是一个很有名的画家，从商以前开过画展……我爸爸说起的时候很羡慕的。好像林叔叔是画国画的？画莲花很出名……哎呀，工笔水墨，真风雅啊。”
江星月听了有点惊讶，这林家还真是正经的书香门第。
秦三苗又拿了一瓶冰啤酒，他的手很漂亮，白瓷似的握着酒瓶，指节泛着淡淡的青白。垂头看着地面，这角度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。
“林叔叔现在还画画吗？”田百年问。
林尽染好像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的样子，“不画了，集团太忙，根本没时间。时候不早了，咱们散了吧。”
林尽染估计个数字，又加了点，在微信上给烤串摊老板转了账，站起身，说，“咱们怎么走？王思斯，你家住哪边儿？”
众人纷纷露出“啊你原来是这个意思”的了然神情。
“夜宵”还等着下一场呢，跳出来抗议说，“这么着就散了啊？这才几点啊？不去工体三里屯玩会儿吗？”
林尽染看向王思斯，“你想去吗？”
江星月见此情景，劝道，“玩会儿去吧？今儿人多，难得这么热闹。”
王思斯不是存心扫兴，她是真的困了，尤其是吃了一肚子烤串以后，“你们去吧，我明天还得早起上班。下次再一起吧。”
“我送你回家。”林尽染也懒得去玩了，便往路边停着的雪白的玛莎拉蒂总裁走去。
其他人都识趣地没跟过去。
林尽染绕到副驾驶，帮王思斯开车门。
王思斯是第一次坐这个车。
她也觉得这个车很酷。但并没有想要长期坐下去的野心和理想。而且她困了，表情呆呆的，并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，坐上来兴奋激动各种自拍。
林尽染低下身子，帮王思斯系好安全带。
王思斯闻到林尽染身上的香水味。
……跟连徵和秦三苗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同。
清新，平淡，尾香好像是橘子味的。他应该比自己小吧。
这时，林尽染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，路灯下把他们笼罩在一片单薄的阴影里。
是秦三苗。
“一起走吧？”
秦三苗微笑地看着林尽染。
“……顺路吗？”
林尽染觉得秦三苗也不像这么不识相的人。
“我跟王思斯住一起。”秦三苗一本正经地说，“所以，带上我吧。”
林尽染一怔。
王思斯也愣住了。
6
江星月有点儿郁闷。
她今晚来，本是想跟林尽染交个朋友。
或者王思斯若能搞定他，那就更好了。
结果王思斯对林尽染一脸没兴趣的样子。看他的样子还没有看烤串儿亲。
林尽染走了，今晚的局就散了。“夜宵”自己去夜店玩，田百年则回家看漫画了。
丹尼唐找了代驾，跟江星月一起坐在后座，把手伸到她背后，揽住她肩头，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，“你想去哪儿？”
江星月也没挣扎，顺势靠着他，说，“回家吧，今天我累了。”
丹尼唐还不死心，他对自己的颜值和条件一向很有信心，“回你家还是回我家？”
江星月一笑，“各回各家。小脑袋想什么呢，你坏不坏啊。“
丹尼唐郁郁寡欢，“不嘛，我不想跟你分开。我自己住的公寓里，有红酒，有冰激凌，还有新买的投影仪……你要不要去看看？”
“不去。”江星月有些不耐烦了，“我累了，快送我回家。”
丹尼唐看江星月生气了，急忙坐直了身体，探过头去哄她，“怎么了？宝宝别不高兴啊……那过几天我带你去马尔代夫吧。免签，很方便的。或者普吉岛？近一些。”
江星月耐着性子说，“过几天去美国，等我回来再说吧。”
“去美国哪儿？……要我陪你去么？那边我熟。”丹尼唐察觉出江星月对自己态度变了，他不甘心。
通常这种情况……都是因为这女生的注意力，被另一个更有魅力的人吸引走了。
他也不是非她不可。
但意犹未尽最烦人。
“去加州。我正在准备申请学校，到那边去读书。”江星月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表情，“有什么好建议给我吗？”
丹尼唐沉默片刻，说，“你不可能无缘无故，忽然做出这个决定……一定是有什么人在那边，吸引着你过去吧。”
江星月最擅长回答这种问题，才不会被他问住呢。
“别自以为了解我。”她摇下车窗，夜风卷起她的一头长发，洗发水和香水残留的味道无声弥漫进车里，“我想做什么，想要什么，你根本就不知道。我也不必向任何人交待。”
丹尼唐愣住片刻，侧头看着这一刻的江星月……
她那么美，又那么难以捉摸。
如果说在这一刻之前，他只是在跟她玩都市男女互相试探的游戏……
那么在这一刻之后，丹尼唐是真的被江星月迷住了。
7
“王思斯，你个儿矮，坐后面去吧。”
秦三苗帮王思斯解开安全带，把她从副驾驶上扶下来。
王思斯有点懵逼，“你……要回我家？我俩住一起？啊？”
秦三苗熟练地弄好椅座，把王思斯推到后面，“反正你老公也跑了，地方空出来，就照顾一下你表哥呗。”
秦三苗看一眼林尽染，似笑非笑地说，“咱们兄妹俩住一起的话，我还能帮你把关男朋友。免得你再遇到渣男。”
说完，秦三苗坐进副驾驶，“啪”一声关上了车门。
王思斯觉得秦三苗今晚有点奇怪。
尤其是他对林尽染的态度。
但具体哪里不对劲，她又说不上来。
林尽染也没说什么，只是笑笑，启动了车子。
小白车在北五环风驰电掣。
王思斯困了，坐在后面昏昏沉沉。隐约听见秦三苗滔滔不绝地说到漫画，跳伞，健身……
两人还互相加了微信和微博。
她不想说话，也根本插不上话……这车确实挺舒服，像个大摇篮。
“那下周一起去跳伞？王思斯正好也想学呢。”
她瘫倒在后座上，隐约听到秦三苗说了这么一句。
她想说你胡扯啊，我什么时候想学跳伞了？可是她没劲儿了，靠在后座上很快昏睡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