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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一个人不自立，还有什么资格对另一个人说“我爱你”？
1.
林尽染走了两站路，就已经满身是汗，做过造型根根挺立的头发也趴了下来。
他想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就算真的走路走到王思斯家，也只剩下半条命，颜值低谷，他不允许一身是汗，狼狈又不帅气的自己出现在王思斯面前。
林尽染打开手机地图，走进地铁站。
……虽然没钱，但是他有一双长腿，轻轻一跃就翻过铁栏。
逃票这么羞耻的事情，他今生第一次做，是为了王思斯。
林尽染攥紧拳头，这一定也是最后一次！
他迈开长腿，疾步往站里走，生怕有人冲上来抓住自己。羞耻，愤怒，还有对自己深深的失望……这几种情绪在脑海中轮番切换。
如果一个人不自立，还有什么资格对另一个人说“我爱你”？这个时间，地铁里空荡荡的，林尽染暗下决心，今后他一定要靠自己。
蒋女士不能再像打游戏机一样操纵他的人生；王思斯的依靠也是他本人，而不是给他钱花的富有的父母。
2．
王思斯在楼下等着林尽染。
小区里没什么人了，一团团碧绿的树丛在明黄色的探照灯下显得明亮葱茏。
今晚天气不错，抬起头也能看到几颗星星，只是冷风簌簌往脖子里灌，她身上一冷，裹紧了毛衣开衫，打了个喷嚏。
忽然有人自后抱住她。
温软的触感，清凉的气息……隔着衣料，她隐约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。
“对不起，我来迟了。”
王思斯没回头就已经知道他是谁。
林尽染自后抱着她，下巴抵着她的颈窝，轻轻摩挲着，暗夜之下声音低沉了一度。
“你怪我吗？”他的呼吸喷在她耳边，有些痒，“说好了为你挡风遮雨……结果你的风雨都是我带来的。”
王思斯心里当然有气。……虽然他不是故意搞事情的，但是在网上骂她的，大多是幻想嫁给林尽染的小女生。
这股气全靠理智压着。可是现在林尽染像一只受伤的小狗，轻言软语，声音既疲惫又迷茫，她还能责怪他什么呢？
“我不怪你。骂我的又不是你。”
但是王思斯毕竟刚跟他开始交往，这么亲密的举动还是有些不习惯……
脊背表面皮肤轻微痉挛，王思斯缩了缩脖子，轻轻挣开他，往前一步，转过身面对林尽染。
“我仔细想过了，这件事我们先不要回应，你也不要再发表任何跟这件事情有关的言论，免得给别人过度解读的空间；这个年代出热点跟出书似的，目不暇接，大家很快会被别的事情吸引注意力。”
王思斯见林尽染还是一脸惆怅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安慰道，“没事的。你回去好好睡一觉。这件事我不怪你。”
林尽染沉默片刻，深蓝夜幕下那双眸子里缓缓亮起一簇荧荧的光芒。
“如果我连请你吃顿饭的钱都没有……你还会喜欢我吗？”
这个问题，随便敷衍一下很容易，但是往深了想，却是灵魂的拷问。
“可能不会喜欢你吧。……但是可以请你吃几顿饭。”
林尽染一愣，他没想到是这个答案。
“你出身好，有资源，受过高等教育……像你这样的人，没有吃饭钱，多半是因为懒。”其实王思斯以前跟江星月探讨过这个问题，“因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，所以懒得努力，懒得为了别人修正自己……我能理解，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人。”
林尽染又是一愣。这时手机响了，是蒋女士。
不知疲倦的铃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，盘旋在半空。
王思斯的目光落在他手机上，林尽染却不愿意接。
“电话。”
“广告。”
“这个时间，广告电话早下班了。”
林尽染没办法，只好接了电话。
“腿走折了吗？还能站起来吗？”
“妈，我现在跟王思斯在一起。今晚我不回去了。”
“不回来？行啊，但是你有钱开房吗？住在人家姑娘家，你好意思吗？”
林尽染脸上一红，立刻按掉了电话。
他不知道王思斯听见了多少。
“我先回去了，你早点睡。”
林尽染转身就走，他希望漆黑的夜色能够掩盖住他脸颊的红色。
“等一下。”
夜里安静，王思斯什么都听到了，她追上林尽染，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，塞进他手心里。
“打车回去吧，太晚了，不安全。”
林尽染手一僵，缓缓抬起头，这红色的钞票让他觉得感动又屈辱。
“我好久不用现金了，只有这一张。”
林尽染忽然想起来，他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也是她往自己吉他盒里放了钞票……
“还记得吗，你唱的那首《情非得已》？”
这一刻，王思斯跟他想起了同样的往事。
“我唱歌跑调，破锣似的，你当时为什么还给我钱？”
这个问题林尽染一直想不明白。
“因为那天我觉得你很努力啊。”王思斯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神色，“生活艰难，你没有天分，却没有放弃，还那么努力……我希望我能像你一样。”
林尽染将那红色钞票紧紧攥住，转身走了。
他怕王思斯看到他现在的表情。
……太矫情了，竟然热泪盈眶。
3.
雪梅发了条短信给连徵。
“电视台有人要整王思斯，搞不好是她又抢了谁的男人。我按照她对头说的话做了，但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手机安安静静的，连徵没有回复。
雪梅又说，“只要你好好跟我回老家，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，哪有夫妻不吵架的？你在外面这么些天，爸妈都惦记你。”
那时已近午夜，连徵永远不会秒回她的信息。
雪梅永远急性子，打了电话过去。
一声一声的忙音，已经成了她的噩梦。
雪梅真的恨透了他永远不回复她的短信，永远不接她电话。
她打开手机，犹豫着要不要发贴。
如果那个叫什么鬼梦梦的编导说的是真的，今晚之后，这个消息会在网上迅速发酵。
如果她跟连徵好不了……那么王思斯也别想好。
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。
是连徵。
雪梅看到他的名字，心里一颤。
……每次他给自己打电话，她都是这种感觉。仿佛久旱逢甘露，可以让她开心一整天。
从刚认识到现在，原来连徵始终魔力不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