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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．
“我妈让我死了这条心。她说连徵是大学生，而我只是大专毕业……他在北京见过了大世面，也不可能再回老家发展了。”
“连你妈妈都这么说，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放弃呢？”主持人歪着头问。
“搞对象的事，本来也不能强求。再说就算他不跟我，他妈看着我长大的，难道我能不管她？”
大屏幕上出现雪梅在医院照顾连徵母亲的监控截图，节目组找素材也是很走心的。
“伺候病人真的很辛苦，在北京，好的陪护月薪几万块呢。不过还好，伤筋动骨一百天，连徵妈妈在你的悉心照顾下，应该很快痊愈了吧？你跟连徵一直异地，这段缘分也很难继续啊……”
主持人循循善诱，一脸入戏地看着雪梅。
“连徵妈查出来有尿毒症。”雪梅说的简单直接。
吃瓜群众们对家长里短的事儿最感兴趣，听得聚精会神，听到这一句，纷纷发出惊叹声。
王思斯也愣了，这事她被瞒得严严实实，竟然一点都不知道。
“……什么时候查出来的？”
“记不清了，好像是去年。”雪梅说起这事表情平淡，“本来连徵爸也越来越看不上王思斯，他说她懒，不贤惠，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。连徵下班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，还要反过来伺候她。”
雪梅隐隐有些得意，“想让她伺候连徵妈，更是半点儿也指望不上。”
录影棚现场灯光强，空气不流通，本来就很热。
王思斯背上渗出一层汗珠。
雪梅原本一脸讥诮，顿了顿，表情又温柔起来。“但是后来，连徵是自己决定跟我在一起的。”
主持人适时抛出新看点，把一个首饰盒放到桌上，轻轻打开，里面是个银色的指环。
“这是连徵先生向你求婚时的钻戒，对吗？”
钻太小了，不仔细看，根本看不出是钻戒。
“嗯，连徵上午决定跟我结婚，下午就去买了这枚戒指……”
雪梅表情越发柔和，跟说起王思斯的时候完全不同，“我都跟他说了，领个证就行，我不讲究这些玩意。”
“这是多大的钻戒啊？”
“五十分的。”
主持人扬起唇角，转头指了指身后的大屏幕，上面是一张三克拉钻戒的特写。
“你知道这个钻戒是多大的吗？”
雪梅摇了摇头，“夜市卖的大戒指都这样的。”
观众席上又是一阵闷笑，有年轻人举起手机偷偷录视频。
“这是三克拉的钻戒，也就是王姓女子在连徵之后的男朋友说要送给她的。”
“哦。那玩意有啥用，不能吃，不能用，带着干活还碍事。要我说就是浪费钱，还不如买个大电视。”
“……你不羡慕她吗？”
“那个臭婊子，我羡慕她的可不是这些。”
雪梅浓黑的眉毛一沉，“连徵不是我抢来的，他是为了不拖累她，才选择跟我的……我自己心里有数。”
现场忽然安静下来。
王思斯原本对这件事耿耿于怀，现在疑团层层解开……她却也再愤怒不起来了。
“她跟连徵都已经分手了，她自己也找到一个有钱男人，为什么还要勾搭着连徵？连徵没钱，他妈妈的病也是个无底洞，不仅需要人伺候，一家人赚的钱全得扔医院里。……我能接受这样的连徵，她能吗？”
——她能吗？
王思斯低下头，默默也在心里问自己。
7.
“我知道，现在跟你表白未免太早了。”
邱丽莲将脸侧碎发捋到耳朵后，“表白应该是战争胜利后的一锤定音，而不是冲锋时的号角。……但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。”
电灯开关就在门边。
邱丽莲忽然关掉了办公室的灯。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。
秦三苗又怔住片刻，上前两步想要把灯打开……
黑暗中，却忽然被一双温软的手轻轻抱住。
“你逃不掉了。”
她的手缓缓收紧。
“从这一刻起，关于我们两个的八卦很快会传遍整个电视台……你还何必再犹豫呢，我比王思斯更适合你。”
秦三苗扶住她的手，想轻轻将她扯开……可是邱丽莲不肯放手，暗暗与他角力。
“不管你想要什么，我都会倾尽全力帮你得到。”
黑暗中，她将脸颊轻轻贴向他的胸膛，“我最喜欢薛定谔了。你的《石桥记》陪我度过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……可以说，是你和你书中的人物塑造了我。”
秦三苗一直沉默，像这黑暗一样，无边无际，又充满暗涌。
如果是因为别的……他可以马上说出拒绝。
可是她喜欢的是薛定谔。是《石桥记》。是他前半生全部的心血。
……他无法马上推开她。就像无法推开已经逝去的快乐与辉煌。
8.
徐雪娇约了江星月，在离电视台不远的星巴克里见面。
江星月一边打电话一边进来。
“行，亲爱的你是专业的，帮我找人删帖吧，钱不是问题！”
江星月在徐雪娇面前坐下，用眼神跟她打了个招呼，对着电话又说，“反正雇水军还不如删帖来的快，这事压一压就过去了，吃瓜群众竟然对这种屁事感兴趣，看来也是对明星八卦生理疲劳了。”
江星月放下电话，这才跟徐雪娇寒暄，“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？还请我喝咖啡？”
徐雪娇把点好的香草拿铁推到江星月面前，“我这不是为王思斯的事发愁么。”
她微微撅起嘴巴，露出同情的神色。
“我也想帮帮她，但是又没什么人脉……你说咱们要不要发个帖子，谈一谈王思斯和连徵的过去？那个雪梅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黑钱，竟然跑到电视节目上抹黑王思斯，连我都看不下去了，到底谁是受害者啊！”
“你说的也是个办法。”
江星月见徐雪娇这么关心王思斯，对她态度温柔了些。
“我可以找个写手，把来龙去脉写清楚，总不能沉默地背锅。”
“我可以帮你写啊！”
徐雪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，心想这样一来，姚美如安排的任务就算是能完成了，“咱们603寝有很多事情可以写，回忆起来也很温暖的呢！我写完了，以你的名义发，毕竟你人缘好路子广，到时候站你这边的人也多。”
“行，那这事就交给你。”江星月不由又高看徐雪娇一眼，“听说你到老蒋那去当秘书了，果然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。”
徐雪娇一笑，心里却想，糟糕，江星月跟姚美如抢老蒋这件事，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，自己要是站错了队，得罪了未来真正的老板娘……这份工作怕是也没什么前途了。
“你好好写，到时候我顾点水军，淹死雪梅那土鳖。”
江星月心情大悦，拿出气垫粉底正要补妆，这时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。
“别搞事情了，这事就这么算了吧。”
气垫粉底的小镜子里倒映出王思斯憔悴的脸。
“宝宝你怎么了？怎么一副霜打茄子样？”江星月急忙把包拿开，让王思斯坐下。
“你别怕那个雪梅，你又没有做错什么。”
徐雪娇盯着王思斯，心里忐忑。——眼看事情就成了，她跳出来阻拦是哪一出？
“我不怕她，但是我确实做的不够好。我对不起连徵。”
王思斯疲惫不堪，浑身没有力气，垫着双手趴在桌子上。
“连徵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，他那时候每天都在我面前强颜欢笑，可是我竟然都不知道。”
徐雪娇跟江星月都陷入沉默。不知道该怎么劝她。
因为她说的对。
“今天之前，我也觉得自己无辜，想过要反击，想过要为自己发声……但是现在，算了吧，到此为止。”
王思斯喝了一口江星月的咖啡，身上才有一点点力量。
“扪心自问，我做不到雪梅那样。”
三个女生都沉默了片刻。
“我也做不到。”徐雪娇由衷说道。
“我就更做不到了。”江星月挑了挑眉毛，低头把玩指甲。
“念过大学的可能都做不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