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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
林尽染站在二个女人交错的目光中，一秒钟如千万年长。
脑海中无数的念头闪过……流星一般转瞬即逝，没有头绪。
可是最后，当他看到王思斯微红的眼眶，心中怜惜之情就如吹皱的春水，泛起柔软的涟漪。
紧接着又豪迈起来。他必须要保护她。
林尽染大步走到王思斯身边，沉默地牵起她的手，“我们走。”
王思斯手心一热，心头更是像是燃起一簇微小的火焰，照亮阴霾慌乱的心境。
蒋女士没说什么，冷冷瞥一眼林尽染的背影，低下头切水果。
一下一下，笃笃地敲着菜板。
林尽染牵着王思斯的手，畅通无阻地走出门口。
“别哭了。”他停下来，帮她把碎发捋到耳后，柔声说道，“我陪你回老家，拜见你父母，然后我们就结婚。”
王思斯一怔。结婚这个词，从林尽染嘴里说出来，确实始料未及，有些震撼。
“我们坐地铁去北京南站吧，然后坐高铁回沈阳。”
王思斯扬起唇角，心情缓和了一些，晃了晃他的手，“还要坐地铁，委屈你了。”
林尽染亲一下她的额头，双手将她揽进怀中，枝蔓似的越抱越紧。他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，声音疲惫又坚定。
“你是被我连累的，还有咱爸也是……对不起，我以后会保护你。我要让全世界都接受这个事实——我喜欢你，我要跟你共度一生。”
王思斯有些呆住了，怔怔地看着林尽染。如果说她的前半生循规蹈矩，平淡无奇，那么林尽染就是补给她全部浪漫的人。
林尽染攥住王思斯的手。
“只要我们坚持下来，总有一天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。”
6.
老林看着秦三苗灼灼明亮的目光，怔住了一瞬，然后目光又平和下来。
“你们这些90后，说话方式果然跟我们不同了。”
老林没回答他的问题，眯起眼睛，望着秦三苗，眼角露出和煦的鱼尾纹，“你多大了？属什么的？”
“91年，属羊的。”秦三苗扬起唇角。
“都说属羊的命不好。”
老林又沉默了片刻，眼中闪过雾气般的恍惚，自言自语似的，“在我年轻的时候，有个朋友也是属羊的……也是才华横溢，年少成名。”
老林回头看着那幅画，露出悠远的神色，“都说二十出头，是女人最美的年华，但是我猜想，她的容貌随着岁月沉积，只会越来越美……并会拥有丰富不同的层次感。”
那幅画的背景，是模糊处理的枫树林。
“就像秋天的红叶，深深浅浅，层林尽染。”
“层林尽染。”秦三苗顿了顿，“林尽染这个名字是这么来的？”
这一次，老林没有再看他，而是转过身去，慢悠悠地走远，煮水泡茶。
茶宠一般是貔貅，金蟾等祥瑞之兽，老林的茶宠有些与众不同，竟是两只螃蟹。
“你猜，为什么我的茶宠是螃蟹？”
老林泡好一壶绿茶，笑吟吟地递了一杯给秦三苗。
“因为螃蟹横着走。”
老林是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。不光是因为他保养的好，也是因为他的表情时常看起来像个小孩。
“我希望在我的画室里，能够打破时空，维度，以及所有的束缚。”
秦三苗低头看着眼前一小盅碧绿的茶水，啜了一口，“既然如此，那我给您画幅画吧。”
老林一愣，“你想画什么？”
“她后来的样子。”秦三苗伸手一指那幅画上女子的侧影，“我画的恐怕比你的好。”
“嗯，你这年轻人蛮有趣的。”老林一笑，起身给秦三苗拿了纸和笔，“我看看你的基本功。”
秦三苗不易察觉地扬了扬唇角，信手拈起画笔。
张纸沙沙作响，很快浮现一帧女子的身影，眉目渐渐清晰起来。
老林神色一变，盯住秦三苗，眉头竖起，一张脸骤然变色。
“你认识秦夙？”
7.
王思斯带着林尽染走进地铁站。
“你有地铁卡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林尽染睁大眼睛，在人群中随波逐流，攥紧了王思斯的手，“在哪买？我去买。”
王思斯便拉着他走到自动售票机前，“那我们买张单程票吧。”
林尽染面对那台机器完全一脸茫然，画面上彩色线头似的地铁图对他来说完全陌生，看了好一会儿，举起食指。
王思斯熟练地点了几下，跳转到投币的环节。
“糟了，我身上没有现金。你呢？”
林尽染有些懵，摇了摇头。“我从没坐过地铁，也没有带现金的习惯……”
自从微信支付和支付宝普及，他连信用卡都很少戴在身上。
王思斯左右看看，“别急，我看看能不能跟人换点现金。”
北京城里的年轻人，压力大，脸上都隐隐约约写着一个“滚”字，王思斯迎着人群过去，根本就没人理她。
火车不等人，王思斯没办法，随手扯住一个路过男孩的衣袖，“不好意思，请问你能跟我换点现金吗？”
那男孩挣开她的手，一脸防备地瞪了她一眼，像躲避乞丐一样绕路走了。
王思斯有些尴尬，但是她想尽快回老家，深吸一口气，又鼓起勇气冲向人群。
林尽染远远看着王思斯，心情莫可名状。
“麻烦您跟我换点现金好吗？我微信上转给您……”
王思斯陪着笑脸，但可能因为地铁站里曾经出现过太多骗子，大家也都时间宝贵，所以一直没人理她。
林尽染看见王思斯像一条干涸的美人鱼，仓惶地游弋在人海中，四处碰壁，屡败屡战，茫然又执着。
他想上前一步把她拉回来。
可是地铁票怎么办？他没钱。没钱就不能坐专车。
果然如蒋女士所说，没钱就等于没用。林尽染看着王思斯为自己奔忙的身影，忽然之间心如刀绞。
“王思斯，算了……”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把她拉回到身边，“要不你等我一会儿，我去跟朋友借点钱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林尽染脸颊发烫。
他竟然要沦落到跟朋友借钱……可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。
这时一个地铁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走过来，王思斯眼睛一亮，本能地挣开林尽染，上前大致说了情况。
“您有办法帮我买票吗？我微信上给您转钱！”
“你们这些小年轻，再过几年连钱都不认识了……不用现金也能买票的，但是要下个app，这次我让同事帮你买吧！”
年纪大的工作人员又带着王思斯去找了个年轻人，又是买票又是转钱，大概耽搁了七八分钟，王思斯才欢天喜地捧着地铁票回来。
可是林尽染已经不在原地。
“林尽染？”王思斯提高了音量，可是这微弱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地铁站嘈杂的人流中。
茫然四顾，来来往往，人群如潮，汹涌而来，下一秒就不知流向何处。
王思斯拿出手机，点开微信给他打视频邀请。
林尽染拒绝了。
王思斯瞬间茫然。
此时此刻，他就站在距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，中间隔着形形色色涌动的人潮。
他含着金汤匙出生，一生之中，已经习惯了站在高处给予，他愿意给她全世界的幸福，却难以直视她为了自己低声下气的背影。
片刻之后，他还是选择站出来，走向王思斯。
“宝宝我们走吧。”他扬了扬唇角，刻意笑得灿烂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，接过她手中的地铁票。
“这是我的处女地铁票，也是我第一次坐地铁。”
他揽住她的肩膀，帮她抵御迎面而来的人流，低头飞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，坏坏说道，“这么珍贵的东西都给你了，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