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心终不藏

安宁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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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这么早?”他皱眉,她身子还没好吗?那庵尼开的什么调养药房。

    他只得闷声道:“睡吧。”

    白镜跟在他身后,不时顾盼四周有无人看见。

    白世非向张绿漾长揖,“小妹子,我求求你了,以后千万不要再到这儿来,尤其是晚上,否则你世非哥哥真要讨不到四夫人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她骇然动容,这岂非是变相地想掌握朝廷除贡赋之外的最大财库入脉?翻过身来,她不无担忧地看着他:“你这么做,是要与朝廷抗衡么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!”她打断他。

    此生他不会让怀中人儿再次遭受被人投毒之苦,在他白世非的头顶之上,绝不容任何威胁的存在,就算有也只能是——乾宇玄黄,朗日青天!

    “那时因为看见你的缘故。”她翻身背对着他。

    她和衣侧卧在床,桌上烛灯未熄,大概是听到了他们在外头的对话,由是看到他时脸上并无惊讶,安静的眸子中闪着星点幽光,似陌生还似久违,又似孤零无依,还有一丝狐疑和惊悸,像只被遗弃已久独自蹲在角落里怕受惊吓的孤单小猫。

    人在夜间易变得软弱,更尤其此时倦困难挨,尚坠早乏力抗拒,蜷缩再他怀里的感觉那般温暖安定,已不想费神去想自己会被抱到哪里,迷迷糊糊中很快眯着。

    唇边笑痕涟漪,眼看着她慢慢睡熟。

    袖摆拂处,轻叹了声,转身往疏月庭而去。

    他欢喜不已,指掌趁势探入,尤不太敢确定,低声下气地求饶:“你可真个不恼了?”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缓步走进房中,挨着她在床边坐下,抬手以指背轻轻触抚眼底的小脸,轻声道:“你哪里不舒服吗?”

    也不知过了多久,她不踏实的浅眠被轻微的晃动惊醒。

    白世非苦笑,心想她至少没有叫他滚开不是?

    “你气色太差了。”

    截流国库饷银之后,下一步,该是着手夺取兵权了。

    “少来这一套!”艰难地拨开她垂涎不已的俊脸,想了想,她低声正经道,“官府拨现银收购交引,可是与你有关?”

    这耳鬓厮磨之下还如何恼得起来?隔衣捉住他的手,只仍有些气闷:“谁说我不恼了?只是我而今没空,便留到以后再恼你。”

    转身朝外走去,对守在门外的白镜道:“去我房中取张薄毡来。”低首看向怀内连挣扎也提不起精神的恹恹的小脸蛋儿,再度泛起一阵心疼,不明白为何厨房已经天天往疏月庭送参茸燕窝了,她的脸色还是这么差。

    她垂下眼帘,别开头躲过他的手,翻了个身背对着他。

    白世非抬头仰望夜空,哀声道,“皇天在上,求求你闪个雷,把那女人劈了吧。”

    庄锋睿好笑地旁观着这出一连几晚依时上演的好戏。

    他哭笑不得,看着她仍枕在自己臂上没有挪开的背影,莞尔一笑,俯过身去从背后再度搂着她。

    “嗯,至本月初为止,白氏属下的金银交引铺已经把京兆、大名、真定、凤翔、汉中、江宁、江陵七府过半盐钞收入囊中,接下去我便要控制X、X、青、陈、许、毫、襄等二十一州郡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你今儿不恼我。”终于守得云开见月,淘气之心当下便故态复萌,他调笑地吮她雪肩,“以后便要我为你死了都成。”

    入了六月,时有密云过境,欲雨而不雨,灰沉沉地压在秋水无际的湖面上,教人心里闷堵得慌,每天夜幕降临,最后一缕绛紫残霞消匿于山边,拂面晚风总撩来淡淡一息湖波翠菱的独特清味。

    以薄毡覆好怀中人儿,白世非抱着她往第一楼踏月而回。

    两人谁也没有开口。

    “不好。”她难地出声,却是直接拒绝。

    白世非逃也似地扎跳起来,苦闷大叫,“你怎么又来了!”

    站在垂花拱门下踌躇了一会儿,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牵动的情思。

    “公子。”看见他到来,还在厅堂里做活计的晚晴意外而喜,望了眼尚坠的房间,“坠子已经睡下了。”

    “世非哥哥要劈谁?”张绿漾从小径里窜出来。

    那细微的受伤语气让她再度沉默,两人又陷入僵持。

    她痒得将他拍开。

    “世非哥哥!”张绿澜不忿叫嚷,那道身影却已飞快走远。

    白世非正轻柔地把她置于床上,见她悠悠醒转,他的眸色歉然中带着一丝宠爱,俯下首来想亲亲她,却被她脸一侧又躲了过去。

    未免惊吓到她,他不再多说,唇沿安抚地轻慰她耳畔:“你只管养好身子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他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唇。

    不枉他花了三个月精心设计,不说这官营买钞场,便刘娥身边的左辅右弼,也等着被他一一踢出局罢,什么大宋朝廷,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粒大了点儿的蚂蚁,需要稍微费点力气才能捏死而已。

    他见鬼一般避之则吉的反应让张绿漾十分郁闷,蛮横地道,“就那丫头能来吗?我干吗不能来?”

    罢了,他白世非今儿俯首认栽,他确实没了她就真的不行,去他老祖宗的,他天杀的通通都认了,那死丫头一定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,才会把他折磨得如此不堪。

    他叹气:“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是不是?”

    人不成寐,候者难安。

    只留下尚坠一人让我日日看饱看够。

    此刻实不忍逼她,她身子这么差,再把她惹恼伤身非他所愿,可是心头被怀中人儿带起的抑郁却无处宣泄,微气薄怒之下他掂着她雪柔的耳垂使力微拧,不无恨意地附唇啮上:“我咬死你!”

    唇边凝起半朵无可奈何的微微笑意,他动手为她褪了外裳,然后也粗去自己的外衣,躺下抖开丝被,把绵软的小身子环拥入怀,在她耳际爱怜道:“我与飘然约了明儿在高阳楼会面,把他唤进府来给你把把脉,好吗?”

    白世非对庄锋睿使了个眼色,别让她跟着来,边大步离去边抛下狠话,“谁不同意我便休了谁!你要是坏我好事,我第一个休你!”

    X货务给钱五贯五十文买入盐钞,为平市估,且以钞引所载的六十贯对外货出,白氏便定价六十贯二十文暗中收进,由此不管官府从市面买回多少,自有一些与主事官员关系密切的铺户为获利而从中大量转出,最终还是会流入白氏手里。

    石案上原本的佳酿酒香,自那夜之后便换了芳茗碧沏。

    出了林苑,回到第一楼前。

    “你明知我心里只得你一个——”

    她哟地一声惊呼,而后叽叽低笑出来,整个人缩成一团躲避他的掌控,因了这动作,原本僵硬之至的身子软柔下来,仿佛激起他按捺不住的烦躁让她心里好受多了,顺带着连气也消了些。

    阖目低哝了声,对于他的事,她便想担心也无从入手,睡意袭来,不自觉挪了挪身子窝往他怀里。

    弯身把她抱了起来,往自己备置的房间走去,那边要舒适得多,然而当走出房门,却不期然顿住脚步,只得这半个夜晚,到明日一早疏月庭里的丫头便人来人往,终究不大方便。

    “我很想你。”他轻轻道。

    庄锋睿无奈,“我已经说过了,但是她固执起来连我也不卖帐,说这回非让你后悔至死不可。”目光忽然向侧后方瞥了瞥,却不作声,只唇边笑意浮现。

    她不做声,良久,才有些赌气道:“怎么不去那两院了?带我来此做什么?”

    隔壁房里传来晏迎眉的讥损:“白公子今儿有空哪?真难为你了,还记得住我们尚坠住哪一院呢。”

    他心头微微一涩。

    “庄大兄台。”芙亭里又一夜等不到人的白世非长长叹息,“我拜托你说一下你的未来娘子,让我见一下我的未来娘子,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翻脸了,到时候别怪我把你们通通撵走。”

    白世非尴尬万分,只受了下来,轻手推开尚坠的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