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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木舟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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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比我对这件事更上心的女孩子,是封妙琴。

    他也疯了,大声地喊:“反正你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!”

    所以,他不记得他问过我那个问题。

    我绝望地看着他隐没于黑暗的面孔,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。

    我哈哈大笑,我说:“你什么我都喜欢啊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程落薰,我们重新开始。”

    我不是说过要跟许至君在一起吗?我怎么会跑到这个人家里来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?

    “放屁,是你自己禽兽不如!”这是我说的。

    林逸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    我什么都不是,我只是被他遗留在地面上的人。

    可是为什么耳光扇在他脸上,我的心,却很痛很痛。

    我转过脸去,不忍心看着这满室的凄清和悲怆。

    黑色的雪纺连衣裙下面,是她精心挑选的新内衣,豹纹图案,传说中能秒杀任何男人的制胜法宝。

    我不要脸了,我不要尊严了,话怎么伤人我就怎么说了。

    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我,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。

    是他告诉我吸毒的概念。所谓吸毒,就是在不恰当的时间,地点,采用不恰当的方式使用了麻|醉|药品和精|神|药|品。

    他孤独,但是一旦掺杂了怜悯,就完蛋了。

    这么久不见之后,我脑袋里第一个想的不是他的封妙琴,也不是我的许至君,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林逸舟,你又瘦了。”

    他看起来有些憔悴,皮肤还是泛着因为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,他低着头在玩手里的ZIPPO,那个样子就像一个找不到伙伴的小朋友。

    等他清醒了之后我跟他说起这件事,他死活都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我闭着眼睛,轻声说:“你迟早要死在这辆车上的。”

    他笑了一下,说:“你一直把我放在黑名单里,我打不通你的电话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跟封妙琴为什么上床吗?”

    不知道打了多久,打得满室狼藉,连我原本要送给许至君的生日礼物都打碎了,“回声”的香味如此浓烈地迎面袭来。

    我不是没有劝过他,有时候他看一看我的眼神就能明白我的忧心,可是他管不住自己,他就是个狂妄任性又目空一切的人。

    封妙琴想了一下,走到他面前,关掉了显示器,在林逸舟还一片茫然的时候,仅仅只穿了内衣的她蹲了下去……

    再见到林逸舟,我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    我指着他问:“关我什么事?”

    那是我不知道,世界上有个词语,叫一语成谶。

    清醒过来之后我马上冲进洗手间洗了个脸,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,然后穿过客厅想夺门而出,可是盘膝坐在地上的林逸舟,他一句话就让我停下来了。

    他永远都是这个鬼样子,即使他后悔了,即使他也畏惧了,即使他终于明白我已经跟着别人走了,但是打死他他也不愿意承认。

    我站起来,轻声对他说:“保重。”

    然而这都不是关键,这些不是我爱他的原因,也不是我放不下他的原因。

    他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气息,曾经多少次,我觉得人生痛苦无望的时候骂我想要来到这间房,想要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,才觉得自己不会活得那么窒息。

    他低着头,喃喃自语:“都过去了?都过去了?”

    我太了解他了,我了解他胜过了解我自己。

    她趁林逸舟不注意的时候用他的手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,然后走进他的卧室,脱掉了身上的那条雪纺裙。

    他一把抱住我,用了很大的力气,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他在发抖。

    那次他“嗨”大了,所有人都“嗨”大了,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了的,他忽然对我说:“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?”

    要很多很多年之后,经过时光的洗涤和净化,我才晓得为什么当初我对他的感情会那么深沉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什么时候积攒了这么多的怨恨,就像两座喷薄的火山,岩浆迸发,地动山摇。我也从不知道原来他会打女人,我也没想到我扇他耳光他会还手。

    他抱着我的时候,我的心里空荡荡的,真的是空荡荡的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

    我走过去,仰起头看着他,我问他:“你到底要怎么样?”

    如果要我付出任何代价去换回我曾经口不择言说出的这句诅咒,我都愿意,哪怕,这个代价是我的生命。

    然后他在我还懵懵懂懂的时候,干脆利落地拉起我的手就往他的车上拖,我一边使劲想要甩开他的手,一边担心手里提着的给许至君的礼物会被打破。

    忽然间,我不能抑制地大笑起来,寂静的房间里我的笑声让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,我笑了很久很久,眼泪都笑出来了才勉强收住这凄厉的笑声。

    林逸舟玩那些东西从来不瞒我,说来也是我犯贱,我明明对他的一切缺点都了然于心,可我就是不能不爱他。

    是他告诉我,毒品分为合法毒品和非法毒品,像烟、酒精,那些国家贸易管制但是对人体有害的东西就是合法毒品,而他平时玩的那些,冰毒、麻古、K粉,就叫非法毒品。

    在我还傻乎乎地在学校里照顾谭思瑶的时候,封妙琴已经敲开了林逸舟公寓的门,她没有带任何生日礼物,她自己就是她预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。

    我开始口不择言地骂他:“你这个变态。”

    我冷笑着想,他还能把我怎么样?

    他开车比从前更嚣张了,尽管我系了安全带还是完全没有安全感,窗外的景色刷刷地倒退着,我并没有看到后视镜中,许至君的车紧紧跟在我们后面。

    我一直以为,我们两个人的缘分已经耗尽了。给不了彼此幸福的人,就算住在同一座城市,同一条街道,也可以终身不。

    那是林逸舟的二十一岁生日,他已经很久没有跟父母一起过他的生日了,况且男孩子本来就对这些就不像女孩子那么上心。

    因为这侮辱而失去了理智的我扬起手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,我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,他的脸颊马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。

    当我知道封妙琴居然不过只是利用色相诱惑了他,而轻易颠覆了我珍若拱璧的爱情和信任,这叫我情何以堪?

    “那种情况下,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推开她。”这是林逸舟说的。

    在某些方面,林逸舟是我的老师。

    我想起曾经无数个深夜,他的车驰骋在郊区宽阔的马路上,我坐在旁边,理智被摧毁得灰飞烟灭,那个时候我觉得在这个人身边,死亡都不可怕。

    有时候,我会觉得,那真是一些模糊的概念。

    但是他从来不许我碰那些,他总是对跃跃欲试的我说:“你跟我们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人”,我为了这三个字激动得都要产生幻觉了。

    我听说像他们那样的人其实都有很重的疑心,没办法,到底还是怕,可是他跟他的朋友聚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避讳我,后来无意间我才知道,是因为他跟他们说:“她是我的人,绝对靠得住。”

    客厅里摆着冰壶,吸管,锡纸,火机。

    在这个世界上,总有一些灰色的地带,灰色的人群,通过一些极端而偏激的方式,获得一点短暂的快|感。

    如果说,我这一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,那就是我说了这句话。

    林逸舟停好车之后,拖着我进了电梯,我已经是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死样子了,我蹲在电梯里看着表示楼层的数字一个个地上升,我真心希望此刻电梯坠毁,我们同归于尽。

    就在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,我看到了许至君面无表情的脸。

    他不是没有优点,他从来不以自己是纨绔子弟为荣,大是大非面前他分得清楚,他内心有些很童真的东西,他时常会跟路边那些弹着吉他或者拿着画笔的人聊天,他尊重每一个自食其力的人。

    我蹲在地上大声地喊:“只是要一个女人跟你做|爱吗?我也可以啊,你想玩冰火几重天那些把戏我都可以去找个鸡学会了伺候你啊!”

    我忽然惊醒了,我在这里干什么?

    在黑暗而寂静的房间里,我们厮打起来。

    他看着我,说:“我跟她分手了。”

    那时候我们真好,那时候我们每次见面,每次在一起,都像是生命中最后一次相见,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,所以在一次一次不遗余力地急速狂奔之后,我发现,我再也不可能回头了。

    其实没什么手段,利用的不过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而已。

    我知道我能留住的只是这一时,我留不住他一世。我爱这个人,可是他是断线的风筝,他是冉冉升空的孔明灯。

    他像土匪抢良家女做压寨夫人一样把我绑上了车,车发动的时候,我索性不挣扎了。

    没用,我说过,我再野蛮我也是个女的,我的力气没他大。

    过了很久很久,外吹进来一阵风,烟灰被吹得散了一地,我叹了口气:“林逸舟,不管怎么样,都过去了,这些事情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。”

    我对周暮晨,是年少时少女对异性的仰慕;我对许至君,是弱者对强势关怀的感激与崇拜;唯有对林逸舟,除却爱慕和崇拜之外,还有一种怜悯。

    她知道我跟林逸舟很亲密,但也知道我们并没有在一起,所以按她的说法是:她只是争取自己的爱情,并没有横刀夺爱。

    应该是我先动的手,又或许是他,到底是哪一句话触及了对方的死穴,或者只是因为我极力保护那瓶“回声”的姿态激怒了他,我实在已经记不清楚了。

    后来我才知道,吸毒之后的一段时间,人是会失去记忆的。

    当时林逸舟背对着她在玩魔兽,听到她叫他的时候头都没有回,甚至没有搭腔。

    我们像两只在密室里找不到出口的困兽,彼此伤害成了唯一的情绪出口。

    说不出来的痛,无法言说的痛,我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,我对疼痛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,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胸腔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撕裂着。